每年冬天,秦念都回到上河村,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小山村里过冬天,尽guanshi冷,时常大雪封山,她有时要走很远的雪路,接孩子们上学,再平安地将他们送回家,或风雪归途,或云晴雪霁,她在这一片安静的天地里,每一步都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但是这里的植被和半山寺的后山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种类的松树,只有零星的一些分散在山腰,山路上偶有高chu1松枝被雪折断,洒下一片冰凉的粉末,落在她脸上。
她拿围巾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的,粉末落在她鼻尖或睫mao上,化成一粒小冰晶。
秦念有时会被突然的凉意冰得一阵瑟缩,雪珠那样近,冰晶里似裹着厚重的松香气。
她望着远chu1的雪山liu石,想起那年半山寺后山的风景。
寺庙瓦檐雪覆ding盖,护花铃铎偶尔在雪风之中发出轻音脆响,她站在那个天地里,有人在她心中的雪路静行。
她抬手接过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套上缓缓rong化。
人很难对着世间至纯至洁的东西掩藏自己,纯白的天地反向地bi1视她的内心,她无法否认,那些从未湮灭过的感情仍然在她心底汹涌。
可她毕竟长大了,感情可以汹涌,但她不能被淹没。
雪下得太大,松枝折腰于此,断枝自保,来年仍旧青翠。
可人不一样,秦念并不知dao他们之间若继续牵绊,会有怎样的发展,可她不愿意看着两人的感情消亡在那些彼此的隐瞒当中,她宁愿保留着伤口一个人tian舐,终生不愈,好过穷途末路后,shen临绝境永不相见。
所以,当她听得见自己心里那些神魂破碎的声音时,反倒坦然受之。
未曾血肉模糊地攫取出最终保留的那个答案之前,她必然要一寸一寸地挑断答案之外那些诞妄的经脉。
动念有声,都会被听见。
她始终记着这句话,却又想不起他是什么时候跟她说过的。
秦念抬tou看向茫然一片的天地,沈先生,离开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没有忘记过你,但我也从来没有为这个决定后悔过。
她caca脸上的雪水,一步一艰难地继续往前走。
学校里还有几个孩子们因为路太远不能回家,遇上这种大雪封山的天气,他们就只能挤在学校的临时宿舍里过几天。
秦念要赶快回去,那六个孩子里有一个小女孩叫程云灯,才六岁,胆小得很。她是跟着哥哥一起来上学的,每天都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哥哥shen后。
秦念有点担心,小云灯的哥哥叫云山,也才八岁,多少有些调pi,一群半大小男孩儿凑一块不知dao会不会吓着小云灯。
好容易回到学校,秦念推开门进去,发现小云灯正趴在哥哥背上睡着了,其他几个孩子也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写作业。
听见开门的声音,程云山抬tou,看见秦念松了口气在看他,也腼腆地笑了一下。
有些孩子的长大,大概只是因为不想吵到正在睡觉的妹妹。
秦念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你最近怎么这么乖?”
小云山被秦念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妹妹要多睡觉,才能不生病。”
秦念笑笑,让他专心写作业,自己也去备课,转shen刚要走,小云山在后面轻声叫她:“老师。”
“怎么啦?”
“快过年了,您是不是要去县里赶集啦?”
“今年小云山想跟老师去吗?”
自从去上河村支教,秦念每年都是在这里过年,除夕之前会去镇上或是县里采办些年货回来,除了装扮教室跟孩子们一起zuo些手工,还会给他们买些礼物带回家过年。
但每年都有一个特别的礼物,是带两个孩子一起去县里跟她采买。
这些孩子很多长到十岁了可能都没有去过县里一次,他们的祖辈和父辈大多也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死,几十年的光阴里,他们的人生轨迹,只在这方圆几十里。
可是到了小云山这一代,这种生活方式几乎要扼断他们的所有可能。
无论外界如何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