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从家里出发,按着预定的路线将整座森林从里到外地巡视一圈,疲惫时就原地休整一刻,很快又继续前进;灵格外受欢迎,天生的自然亲和力让他边总是簇拥着大大小小的动物,多是些温驯无害的草食系,喜欢用茸茸的蹭他的四肢,的鼻子不断碰他的手掌,发出舒适讨好的鼻息。
“你也不用担心我,更不用为此愧疚,这是我的选择,我很乐意。”
回去的路上他顺手摘了点果子和香草,走到自建的木屋附近时正巧看着荒跪坐在里面的干草窝上,梳理着洗澡后漉漉的发。他喊了一声,便看着幼鹿兴奋地跑出来,眼角有些绯红,像是哭过了,但看着神不错。
“您很受欢迎呢。”
同样的,须佐之男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把话听了进去。荒不仅很有主见,也是个腼腆内向的孩子,很多时候他都会选择沉默,需要别人猜测他的心思,但自那以后生活便步入正轨,所以灵并未多想。
鲜血顺着月白的箭簇,滴落在已经被彻底浸的草叶间。
“荒,发。”灵提醒,同时伸出手替他将鬓发别到耳后,微凉的指尖只一瞬碰到了王鹿漆黑绒的耳朵,随后便收了回去,“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没想到是在为这件事纠结。听我说,荒:脓疮需要一次挑破才能好。我不希望任何不必要的意外延长你的痛苦,所以才会那么。”
“你很特殊,同时有着鹿和人的,还能像人类一样进行思考,相比于森林里的其他动物,你的生命中总是充满了选择,同样,却也面临着更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向绝境。这样的存在光是庇护并不足够,你更需要的其实是引导――而在你找到自己的族群之前,我有义务担负起这个责任。”
没由来地,荒感觉心脏像被扼住一般,兴奋急促地跃动起来,血濒死般奔着,发出擂鼓似的响声,让他不禁捂着心口,忐忑地跟上灵的
“因为这是你最需要的。”
容地跨过一尸,将插在上面的箭矢出,集成一捆握在掌心。
然后他抬起从树上垂下的数藤蔓,将更加深邃的前路展示在荒面前,眸光温柔地转,的背脊在骄阳下仿佛镀上一层薄金。
“……您对我真好。”
恍惚间幼鹿以为自己看见了森林的神明,可对方无时无刻不守望着这片净土,汗水早就与大地为一,每一息风都仿佛是他的意志,树叶沙沙响动就像他在低语,传进每一个曾在他臂弯中熟睡的生灵耳中,犹如一段永不停歇的歌谣。
“须佐之男大人,您今天为什么会帮我呢?”幼鹿垂下了眼睑,眉眼中带着草食类特有的温顺,“您那么温柔,很少伤害别人,如今却因为我出这种事……我很抱歉,已经不知能用什么来补偿您。”
猫没有反应,只顾着吃鱼。
之后荒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喝汤。
这些从偷猎者手中得到的战利品非常便利,不仅改善了伙食,食物的香味还经常会引来一些惹人怜爱的动物。
“嗯……基本如此吧。动物便是动物,很多法则和规矩都不能强加于它们,我所能的便只是一视同仁地保护,不让外界影响它们的生活。但是荒,你不一样。”
有次荒这么说,然后看着走在前方的灵转过,金发沐浴着林间晨光,脸上出有些羞涩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也能与受欢迎相匹。
幼鹿闻言默默抿紧了嘴,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整张脸都快埋进汤碗里。
“这是伊。”灵抚摸着趴在边啃着河鱼的一只猫,对荒介绍,“是前几个月我收留的浪猫,很能吃,发很柔――来摸摸吗?”
“……回去吧,荒。这里就由我来理。”
“我只是保护了它们。”灵解释,“这些动物特别温顺,也很聪明――但就算它们并非如此,我也会一直提供庇护。”
“没有人幸存,你的仇恨已经结束了。记得在泉水里好好洗个澡,等我回来饭。”
就在荒已经沮丧得快要将脑袋逃避似的埋进箭筒时,他听见了话里的转机。
收养一王鹿对于须佐之男而言难度无异于多养一只野猫或者小鸟,更何况荒很听话,日常巡林的工作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依旧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离开屋子,只不过边多了一只睡眼朦胧的幼鹿,蹄子“嗒嗒”走着,怀里抱着特制的弓和箭筒――灵起初希望荒再多睡一会,但这孩子态度很坚决,据理力争地想要为他多分担些事情,于是只得作罢。
荒总是在一旁默默看着,长发顺地垂在前,宝蓝的眸子望着快要被淹没的须佐之男,不由得动了动光亮的前,蹄子在草地上踩了又踩,甩了又甩。
于是他摸了摸那颗茸茸的脑袋,以及那还有些柔的角,没注意到对方顿时僵的,提着东西走进屋里,看了眼被水珠洇的干草窝,又默默地拎着铁锅和支架走出来。
说完,他不断摆手促荒离开,直到看见幼鹿的影一步三回地消失在视野之外,才单手拖着一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须佐之男不知自己的话究竟起了多少作用,但他认为荒虽然固执,却不应是钻牛角尖之人。
灵站在尸山血河中,良久,挑了挑下巴,示意他收养的小鹿快些离去,冷冽的目光重新温柔。
但灵的声音就像风一样飘了过来。
“所以您对任何人,啊不、动物,都是这么好吗?”
幼鹿纠缠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他的指尖心不在焉地拨动着纤细的弓弦,短小的尾巴悄悄抖了抖,偏过,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却刻意不看须佐之男的表情。
良久,灵再度听见他低哑难堪的声音:
须佐之男提着更大一些的弓箭走了过来,温柔地替荒梳理了有些凌乱的长发,垂首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的小鹿,欣地发现对方在这短短几个月里似乎长高了一些,鹿角也更为坚繁茂――想来再过不久,就能成长得独当一面。
荒也没有上前,而是喝了口须佐之男特制的香果蘑菇汤,半晌,才犹豫:
“但你不必因此有任何负担,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这么说着,须佐之男顺手给荒编了个发辫,好让幼鹿的视线不至于被发丝遮挡,随后他捡起放在地上的青藤弓,还未等荒回答,便再度迈出脚步,“走吧,剩下的路还很长,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来。”
荒难为情地说着,心情越发低落,望着黄色的粘稠汤,碗中汤水在他掌心轻轻晃,倒映出他模糊的面庞,在炖得烂鲜香的蘑菇和果实间不断扭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