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垂眼看着她的发，小小一只的人如今脆弱到他几乎不敢去碰：“好，你躺下我就走。”

        这时有其他小孩儿在旁边解释：“老师我知，程云山死了，前两天我还去他家了，程云灯还抱着一堆火在跟程云山的照片说话呢。”

        秦念在熟悉的温度里闭上眼睛，松香的气息变得混浊，她似乎总是能在他的气息里安静下来，然而她的脑际也是一片混沌，只是一遍一遍地想起和小云山有关的一切。

        可她仍然不肯低寻求庇护，她在努力地挣扎着一个人成长，一个人消化生命带给她的全哀乐。

        沈时不知他不在她边的那五年，她独自一人在这里的时候是怎么过的，但很显然，如今的这种挫伤，几乎要挖空她的心脏。

        秦念撑着心神继续给孩子们上课，但是关于小云山，她不知该怎么跟孩子们解释。

        那眼神在期待着她说更多的话，人生里的所有柔情与善念，全都给了这个姑娘。

        秦念看着他，眼睛里血丝交错，疲惫得几乎不堪一击，她试着开口：“我不应该跟孩子们撒谎……是不是……”

        白天秦念撑着神给孩子们上课，然而到了晚上，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显得呆呆的。

        他来到她的门口，发现味有点，

        他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我在，我在这里。”

        沈时去碰她的脸，试图哄她哭出来，她的情绪憋了太久，如果继续这么压抑下去，她迟早会崩溃。

        沈时没有等来她的话，起将她的靠在自己上，他没有再拥抱她，如果她抗拒与他之间的亲密距离，那就这样靠他一会儿也好。

        沈时往煤炉里添松果的时候听到秦念在后叫他，他赶忙回过去，生怕自己错过了她的任何反应。

        那些天，秦念看上去一直都很平静，不说话，甚至一直都没有哭过，沈时不放心，每天都来陪着她，也不见她抗拒。只是这里条件差，每天的饭也都简单得清汤寡水，沈时从自己的物资里带来一些火腊肉，给她了些菜，可她每天吃不了几口，就不吃了。

        她只好忍住混乱的情绪，小声地撒谎：“老师也……不知……”

        他的姑娘吃了太多苦，每个假期，她明明可以选择一个城市，去旅游，去度假，去看更广阔的世界，什么都好，但她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仍然是这一片贫瘠单调的土地。

        那是她见小云山的最后一面，甚至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八岁的小男孩就那么捧着自己的一颗心，全送给她。

        沈时每天都会来守她一段时间，等到她晚上睡下了，他再回自己的住。

        秦念迟钝地看着沈时，眼眶又酸胀，可是沈时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哭出来。

        “沈先生。”

        有的小男孩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课间的时候少了一个玩伴，就跑去问秦念，程云山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来？

        她仍然发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念在被子里蜷缩好以后，沈时才离开，和往常一样，他会在外面再等一个小时，确认她没有异常，自己再离开。

        她捧着那朵蓝色小花不说话，总是想起那天小云山出现在门口，那么虔诚地将他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小花送给她。

        人生总有四季，但这样风雪交错的冬夜，若我能给你一些安，还请你，不要拒绝。

拍来，秦念坐在那里在冬天的夜雪里瑟缩着将自己蜷起来。沈时看着她，心里一阵揪痛，他自知如今自己没有立场，但还是起，站在她侧，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很久以后，她才在他怀里缓慢地开口：“我……想睡了。”

        在外面了半个小时的冷风，沈时闻见一点烧焦了的味，冬日里不易察觉，好在他有极高的警觉。

        为什么几天的功夫，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大年初六这一天，学校里重新开始上课，除了云山和云灯不在，其他的孩子都来了。

        他的姑娘累坏了，可他这一次失去了走进她心里的资格，隔在一层屏障之外，眼看着她消耗自己的内心。

        秦念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这个问题，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想问，小云山，究竟去哪儿了呢？

        但他走之前，看着秦念颤动的睫，心里像是莫名地被撕开了一口子。

        她像是在掉一场无声的眼泪，沈时感觉得到她的悲伤，甚至在等着她开口的时候眼泪也能掉下来，可她并没有。

        孩子们也并不理解真正的死亡是什么，可是当秦念听到这样的转述，心口又像是巨石压，难受得她不过气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秦念，哭出来，你哭出来，我就告诉你。”

        她哭不出来，甚至不敢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天他也听到了孩子们是如何提起云山和云灯的，晚上就特意多留了一会儿陪秦念。

        沈时偶尔会她再吃几口，可她把饭菜在嘴里，怎么都咽不下去，常常都是沈时连哄带强迫地再她将嘴里的饭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