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之男感到自己的眼开始沉重:“松手,我要睡觉。”
“你在想什么呢?”
“啧,”须佐之男听着八岐大蛇评价,“金质首饰,俗不可耐。”
标记者的信息素温和而平静,像一张无形的纱帐遮住了须佐的。他背后的八岐大蛇还没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起夜刀又如何被他们的两个儿子“戏弄”,当然八岐大蛇知孩子们的母亲并不希望不敬师长的行径发生在他们上,又说自己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后面的故事须佐之男已经听不太清,只记得在从现实踏入梦境的昏昏沉沉间,八岐大蛇说,他要送他一件礼物。
Alpha上床的动作熟练得可怕,就像一条溜溜的蟒蛇钻进被子里,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结束了一整天的公务,他亟需窝在熟悉的气味中获得心藉,而须佐之男充满香味的怀抱正是他所渴求的。不掺杂情色,不掺杂望,只是和衣而卧、相拥而眠,已经足够帮他充满电,再有力去对付宇宙另一端的女王。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宇宙那端的信号传来。
须佐之男冷冷地抽回手,丢下一句反驳:“与你无关。”
冰冷的指腹划过无名指的第三个关节,八岐大蛇终于放开了须佐之男的手。获得自由的人迅速熄灯躺下,在八岐大蛇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转了个,给他留下一个堪称冷漠的背影;八岐大蛇却也不恼,他哼着不成曲的小调也躺进被窝,十分霸地将胳膊从环上须佐之男的侧腰,极为主动地向前挨了挨,直到鼻尖绕上对方耳后洗发水的清香。
八岐大蛇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从被窝里爬起,直直对上须佐之男的眼睛:“你本便是一块耀眼的金子,无需再用同类来雕饰。”
一个小时的功夫过得很快,临别前,须佐之男重新给女儿别好了发夹。他的手指轻柔地拢过羽姬顺柔的发,栩栩如生的粉色金鱼将发髻固定住,翻飞舞动的苏灵动又好看。羽姬晃了晃脑袋,表示――如果母亲喜欢的话,这枚饰可以送给他。但须佐之男拒绝了女儿的好意,一如既往地亲了亲她光洁的额,而后将两个孩子送到门外等候已久的侍者手中。
――只是,温柔乡在怀,他当然忍不住摸一摸抱一抱的冲动,即便须佐非常认真地想要制住他的动作,却也依然被八岐大蛇钻了空子,被他在大和肚子上又摸又。反抗中,一个尖锐的东西将八岐大蛇硌了一下,他皱皱眉,用力将须佐之男藏在被子里的手抓出来,心想对方哪里还有这等利傍,却只发现一枚在昏暗灯光下反光的、陈旧的金勾玉。
须佐之男给金狐狸织了四只线脚套,伊邪那羽负责捉住小狐狸的躯干,由羽姬给它来穿袜子。小狐狸眯着眼睛嗷嗷叫,茸茸的大尾巴像只鸡掸子一样摇晃,疯狂拍打着伊邪那羽的脸。等最后一只脚套穿好,伊邪那羽已是满杂乱飞,他一边嘟囔着麻烦,一边抬起小手摘下狐狸,一双紫红色眼珠转来转去,不知他在想什么。
待孩子们的声音渐渐远去,须佐之男回到床边,闭上眼便是金鱼发夹。他曾见过那件小装饰,并且十分确信,即便放眼全宇宙,这样的发夹也只有一枚。它由一位客死异乡的父亲亲手打造,在离家之前将它当作礼物赠予爱女;即便后来女儿结了婚,那串花也依然被她在,就好像这只金鱼替她的父亲参加了自己的婚礼一样。那是平安京源氏某位公子的婚礼,大家门的结亲之喜自然被广而告之,即便新娘的父亲远在狭间,却也看见了新闻报上女儿纯净喜悦的笑脸。
一件举世无双,只有他一人可以的礼物。
……
还算安稳的夜晚,须佐之男迷迷糊糊想着,今夜应该能睡个养蓄锐的好觉。
夜幕寂静,床灯却依然低垂着发出亮光。八岐大蛇从外面进来,此时的须佐之男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只能透过黄色的灯光看见他低垂的眼帘。八岐大蛇随口问了一嘴,对须佐之男的不理不睬也早就习以为常,毕竟他已经不是先前那个非得问个明明白白的小子。对待给自己生过三个孩子的Omega,当然要采取感化的方式,让对方自己愿意说出来。
思绪回到十二年前。有一个人,救济了他又背叛了他,却在临终前将重任托付给他。那位籍籍无名的Beta浪在蛇神星、长眠于不知名的荒原,而今他的后人又来到这里,替自己的外祖向蛰伏者宣告终战的序章。任务的执行者,高天原的须佐之男,帝国的将军阁下,也即将用一场华丽的刺杀,为这长达十二年的攻心之战落下帷幕。
说罢,他暧昧地牵动着须佐之男的右手,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眼神中轻轻吻上了在外的无名指。这个吻像是极寒,又似是酷暑,令须佐之男浑被震得一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挣扎。可八岐大蛇十分难缠,固执地抓住须佐之男的右手不放,一双红瞳死死盯着那枚小小的指关节,犹似在用目光丈量尺度。
片逐渐明晰,系在手腕上的金勾玉一时晃了眼,令他不由得想起曾肆意沐浴的高天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