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都是大城市，这种高档餐厅的服务生都知这位小姐份不简单。她趾高气昂地环视了一圈餐厅后，走到白面前，摘下太阳镜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等太久点了杯饮料的白正咬着出神，忽然闻到一强烈的甜味痱子粉的味，她是对气味非常感的人，立刻被熏得有点晕脑胀。面前投下一小片阴影，白抬望去，看到一双像猫咪似上挑的眼睛。

        白话堵在咙里。

        服务生不知所措。眼前的场景不知是富太太正妻教训丈夫在外包的年轻小白花，还是妖艳小三上门挑衅温婉好欺负正――这两个看着像是没成年的女孩，莫非是在玩家家酒？

        “白。”

        病房里的人诧异地看向她，一个大哥以为她要想不开，连忙把她拉住：“大妹子冷静点啊！还这么年轻！”

        在护士略显不耐烦地责备里，她尴尬又狼狈地被病房里的其他人注视着重新输上了。拿到手机充电和一些生活用品的外送后，不知是药物里有镇静成分还是太无聊了，看着点滴一滴滴落下来的白又开始犯困。好在那是今天的最后一瓶，独自一人来的白强撑着，等完了针后才敢入睡。

        猫咪小姐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墨镜裙子鞋子都是低调的名牌，手链上的碎钻闪着细微的光，连上都是N°5的味。可惜这套对白没用：她最有钱的时候是给纪寒买领带的前一天，平时又不爱上网的，哪见过什么奢侈品啊，你不把吊牌放她眼前她都以为你说很贵的裙子最多一千的。

        *

        那个一直被她放在心里的声音时隔多年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从平城找纪寒回来后，忙着履行和编辑的约定、完成那本网络小说的白从电脑前抬起来就看见手机上传来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有人――”

        怎、怎么会这样？是什么人在捉弄她吗？

        现在不见以后也要见的......这时候装没看到不去的话说不定会留下坏印象，留下坏印象就不能和纪寒结婚......去了搞砸了也是坏印象......啊啊反正都是坏印象！万一她这次去了对方觉得她还不赖呢！

        窗边空的，一眼看过去都是对面高楼和底下的路，哪里有人？

        “白吧？”猫咪小姐的眼睛像什么扫描的仪一样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盯着她的脸，语气变得有些纳闷，“除了脸一无是啊？阿寒哥哥怎么喜欢你这样的。”

        直到一双温比她低上许多的手牵上了她。

        白一点也不知纪寒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只见过他弟弟几次。纪寒也很少在她面前说家里的事。

        她又羞愤又困惑又尴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带着太阳镜的年轻女生推门进来。浅棕的发成张扬的大卷，咖色的镜片遮住她大半张脸，只出涂着粉口红的下半脸。在那个年代，这是明星们热衷的打扮。

        “血啊！你的手！”

狂，四肢不听使唤，但还是本能地下床跑向她。

        她动作太急，扯掉了针的手背正滋滋冒着血，地板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从她的病床一直滴到现在站着的地方。某个场景闪现在眼前，白的忽然很痛，太阳直，灵魂出窍般靠着墙。直到护士也赶来，她才乱七八糟地解释说出几个词：“以为楼......对不起......烧出幻觉了。”

        所以当时白这个土鳖脑海里就一个念：她上真的好熏......我的

        白今天其实是有点小心思在的。她知电视剧和小说里，比起妆艳抹的派，婆婆们都更喜欢那种看着乖巧、没什么野心的贤妻良母式“好女孩”。她素着一张脸就来了，手上的发圈都是纯黑的，除此以外全上下没有任何的装饰。

        她能感觉自己不知为什么又烧起来了，热得迷迷糊糊，极不安稳。她下意识地呢喃着什么人的名字。

        【白？关于纪寒的事我想和你谈谈。周六下午两点在这个地址见。】

        忐忑不安的白将小说收了尾发到网站。在约好的那天特地将自己仔细收拾了一通才出门，她梳好了发、穿上了她觉得自己最好看的那条白色雪纺裙子，抱着上战场的决心慷慨赴死――然后坐在那家餐厅里迷茫地独自坐了半个小时。

        这个不容置喙的语气......会不会是纪寒的家人什么？难要像电视剧里一样甩一张支票到她脸上或者从手提箱掏出一沓现金说“拿着这些钱然后离开我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