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长官。”安隅用手指隔着玻璃描摹着霜花的形状,“刚才我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勇气。或许因为最害怕的事已成定局,反而可以无畏一切,只忠于达成目的。”
在角落里的安隅忽然抬眸看过来,低声问:“这个子从前有图案吗?”
“昨晚冲上楼的那个家伙份也确定了,是个‘锄子’,就是干资源采集的。”卡奥斯压低声汇报,“昨晚他在酒吧和几位同事喝酒,零点前就回家了,是后半夜又摸回来的。”
“还好。”安隅神色平静,“幸亏我反应过来了。”
他没有对蒋枭提时间重置的事,死里逃生的真相只有秦知律知情。秦知律要求他严格保密一切关于时间回溯的能力,从前的记忆回溯、眼下的时间重置,都绝不能被黑塔知晓。
然而,滔天的恐惧只发生在一瞬间,当他预知到死亡已成既定事实,脑海里却翻涌起更为强烈的反杀执念。
“只有一个老母亲。他从前娶过妻,但没多久老婆就被畸种杀死了,没有再娶。”卡奥斯又看了一眼地上说不出是人还是石块的玩意,赶紧挪开了视线,“我们去他家看看吧。哦对了,上峰派了新的对接员,诺伯特上校,他待会直接去温德家里与我们会和。”
安隅垂眸,“嗯,没想到您还记得。”
安隅回过神,缓缓摇。
雪路难行,汽车颠簸得不像话。蒋枭坐在副驾驶继续盘问两个杀手间的关系,安隅则看着车窗上的凝霜出神。
蒋枭忽然回担忧地看向安隅,“您还好吗?连我都后怕。”
一只手从旁边搭上来,秦知律着他的肩膀低声问:“后怕?”
小章鱼人说,在时间被重置前的第一个2.08秒内,他的终端里闪出过一个异常数据提示――某指标从100%迅速掉至0.1%,但它不备那个指标的解读权限,所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时间重置后,那个指标恢复了100%。
凌秋只是个普通人,可却好像总能预言他的人生。甚至在死之前,他还最后启示他――敢赌上最后一线生机的人不会输。虽然那时凌秋已经意识模糊,非说是他从前让他提醒自己的。
而被重置的只有他和畸变者之间的时间,秦知律和蒋枭都没受到影响。
“面包,慈悲,勇气与爱。”秦知律注视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有些柔和。
临行前,秦知律又把西耶那和伙伴的家仔细搜了一遍。伙伴的床上散着凌乱的被子,桌上扔着半碗没喝完的肉粥,已经因寒冷凝固了,卡奥斯说99区人只在晚上喝肉粥,猜测他是半夜突然有事而后消失的。但西耶那家里却很整洁,没有遗留信息,也没什么打斗痕迹。
蒋枭意味深长地看了安隅一眼,又问,“温德有家人吗?”
安隅摇,“太快了,我只感觉像被撕裂了一样……不,不是像,那是非常真实的撕裂感
那双金眸忽然失神了瞬间,他轻声:“凌秋曾经说,他希望终他一生,能教我学会四件事……”
“没有啊。”卡奥斯茫然,“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子,支撑着上面的占卜室,从来没过雕饰。”
安隅凝眉看着车窗。以百分比存在的数据只有生存值,那代表在被重置的时间里,他确实曾无限近于死亡。从温德突然进攻,到他折叠空间将对方弹开,而后那家伙二次攻击并真的差点杀死他,再到时间被神秘地重置――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两秒内,太快了,快到他甚至没有听见终端的生存报警。
“发生的瞬间,你能感受到时间的编译方式吗?”秦知律用只有他们之间能听到的声音问。
在濒死的那一瞬,他确实曾被恐惧吞没――只有在那时他才明白,死亡真正降临和被恐吓濒死完全不同,0.1%的生存状态和极限控制在1%也完全不同,他那时已经感到所有官的停止,意识深甚至已明确自己的死亡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