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暄自然不会把自己这档子可怜又可悲的心事告诉旁人。
他冷静下来,与王三郎说出萧皎皎上一回与他说过的话:“公主,她执意要与我和离,我待她的好,她都不曾放过心上。”
“哦?”王三郎讶然,转念一想便已了然,叹:“如晦,我早与你说过,晋陵年幼,对于这种气的小女郎要多哄着她点。”
王三郎聪慧过人,也猜得到谢家的想法。
他与谢暄细细述:“如晦,你就是太着她、太相信她了。世家里难免有见不得人的心思,你什么都与她讲,反倒让她在心里对你起了隔阂。”
“晋陵就是个被坏了的女郎,过去皇帝皇后纵得她无法无天。嫁入谢家,也不懂规矩,一有不如意就跟郎君撒哭闹,你心肯定事事都依她,把她也给惯坏了。”
桓五郎娶的嫡妻是高门贵女,子如晋陵一般泼辣,但为人事却是个极为贤惠妥帖的。
他自是看不惯晋陵这样的恶行,轻蔑:“为妇人,不为郎君着想,不为郎君分忧、打理内院庶务,现在还不守妇,亏得如晦你还能受得了她。换我,纵是美貌,也要将她休弃出去。”
谢暄叹息一声:“是我从前冷待了她,寒了她的心。”
他想起萧皎皎憨的笑,想起她委屈的泪,想起他们曾斗嘴时的你来我往,语气带有怜惜之意:“她从小被惯着长大,那会在我这里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如晦,听你这意思,你还想和她好?”桓五郎大惊,转不屑:“当个外室还行,嫡妻就别了,她这样不给你脸面,你再与她好没意思。”
王三郎却是挪揄桓五郎:“五郎,你以前不避风月事,经过的女郎不少。如晦哪能与你比。如晦一回生了情爱心思,他这是着相了。”
他分析着谢暄的方才的话,却也不赞同地:“晋陵貌美,年少风,被外面的小公子捧惯了。嫁了人也不自知,觉得郎君理应捧着她。可她与如晦本就是政治联姻,各取所需。如晦并非她的父皇母后,怎会有那么多无私的爱,刚在一块就掏心掏肺地待她。真当世家子弟是色中饿鬼,没见过美貌女郎吗?”
王三郎的话,也是谢暄所想。可他不敢与萧皎皎理论,因为他发现她生气时,本就听不进理,只能认错,捧着、哄着、依着她。可这样还不行,她还是要去找别人,还是要与他人欢好。
他饮了很多酒,可解不了心里的气怒悲痛。他突然开了口问:“有寒石散吗?”
寒石散是种药石,服后内会燥热绘烈,需脱衣散发、吃寒食散热,但它有美白肤、神明开朗,助长文思、飘然忘忧之效。
加上药石昂贵,渐渐成为一种份富有的象征。致以服石之风在当朝达官显贵、文人士大夫中颇为盛行。
桓五郎平日里有服石之好,但他知谢暄是没有的。
他有些惊讶:“如晦,你之前说这使人失智癫狂,不屑服石吗?”
王三郎是个明白人,看了一眼桓五郎,示意:“五郎,给他,如晦心里不痛快。”
桓五郎拿出两包寒石散放在案上,谢暄就着酒水全服下。
服石后,谢暄顿觉腹内的燥热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窗外飘着细雪,他额冒了一层细汗,凝聚成滴,顺着白皙的面颊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