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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生欢(下)

那个外人!”

        我忙止住她,命她不要乱说。

        我才是那个外人啊!

        玄策将守约抱入卧房后,转手将一干仆从关在门外。

        守约是真的被折腾惨了,颠簸中竟进入了难得的梦乡,大概因为上痛楚,一双眉峰时散时聚。

        本来玄策的戾气被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安抚了大半,然而怒火又被方才一扫而过的华贵女人挑起。他把守约放到床上,出袖中刀,冰冷的刀背划过白皙的睡颜,刀尖悬在心脏上方,陷入柔顺的布料。

        恶意如同血脉爬满四肢百骸,烦躁在他的大脑横冲直撞。他混乱地想,为什么自己总不快活,所有人不是在他死就是想要他死,从他啼哭声响起就宣告死亡的娘亲、掐住他脖颈的手、装成意外的火灾、馊了的饭、腊月的冷水、横空飞来的箭矢和噩梦般萦绕的低声恶语……像恶心的虫子密密麻麻吞噬他,他出生只有一片黑暗,这些虫子连他的黑暗都要吃掉。

        “连你也在我。”袖刀划破衣襟,握住刀柄的手在颤抖。

        突然守约无意地抬手,打在床角一个隐秘的木匣上。玄策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从狂乱的杀里分出神来,用刀挑开那个木匣。

        是一团泛黄脱线的布制品。

        真丑。丑得看不出样子。 但玄策知,是个布老虎。

        大概是玄策十二岁那年,守约被派去百越巡查。那种荒蛮之地,一般官员过去都是样子,守约却亲下地,和百姓同吃同住。南蛮多瘴气,守约回皇都后又强打神陪玄策逛了一晚迎春夜市,护城河的寒风一,立刻就病倒了。

        太医日日围在榻前,却不见好转,府里的下人急得团团转。一时难免有些言语带刺,暗指玄策是个灾星。

        玄策好几次经过守约卧房,里面都是一群愁眉苦脸的老,他便快步走开,去府外厮混,反正没人他,能的人病在榻上。

        其实也不算厮混,并没有小孩乐意和玄策玩,玄策也看不上那些蠢物,他只是沿着守约带他走过的街,再走一遍罢了。

        他正低着,踢石子玩,一位怪模怪样的老妇叫住了他。老妇穿着不似皇都人,一块破布摊在地上,摆了许多鲜艳的小玩意。

        老妇说,这是百越镇邪压祟之物,摆在边可保平安。

        玄策觑了一眼,不过是哄小孩的玩意,嗤:“这种东西要是有用,我早被镇死了。”

        老妇又说,小公子家里是否有重病之人,如果诚心为病者一个布老虎,能保他逢凶化吉。

        鬼使神差般,玄策买了,躲在房里三天,了个灰容土貌的小家伙。

        如果被看见他在守约旁边放东西,肯定会被仆从悄悄扔掉,于是他晚上溜进房间,轻手轻脚把丑东西藏在角落的褥子下面,飞也似地逃走了。

        第二天,一直昏昏沉沉地守约居然醒了,病情也慢慢好转。

        只是玄策再去偷偷寻那只布老虎,却如何找不到,他一直以为被哪个铺床的丫鬟拿走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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