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汤面。”我说。“因为我每次来都是喝多了，只能吃下清汤面。”

        我又低看着这碗面，油花在面汤的表面打着旋儿，然后依附在碗边，被我用筷子戳散。

        我们俩面对面看着彼此，然后同时笑倒在桌面上。

        他也不太说话，点点跟在我后面。我放慢脚步他也放慢脚步，始终在我后半步远的位置。就这样一直沉默到面馆。

        “两碗清汤面——”我竖起两手指向柜台后的老板示意，随后走到柜台后面，拿了一瓶二锅。

        当程兵埋在我间的时候我真惊讶的。我穿得宽松，卫被他小心褪到脚腕，内卡在膝盖，他拿着巾仔仔细细。地下室没空调，他还细心用另一半被子给我盖着。

        “喝吧。”我朝程兵扬扬下巴。

        “回家吧。”我说。

        他也没说话，沉默着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

        程兵往外推了推我。

        程队长，我说，你叫我来不会就是坐在这儿纯聊天吧。

        很瘦，肤很糙，也没什么腹肌。当我摸到上面两个点的时候他剧烈地息了一下，抓住我的小臂往下扽。

        他回了个好。我没再回，换上宽松的卫衣出门。

置有个小面馆，我和朋友通宵之后，早上就会在那个面馆吃碗面再回去睡觉。

        “回家吗？”我问。

        没东西。他说。我来吧。

        “我追他追了五年了。”程兵突然说。走过来这些距离让他稍微醒了醒酒，口齿清楚多了。“我蹲牢蹲了九年，追凶追了五年。当年的兄弟们都不追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过了，可是我……”

        他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原来还高的，比我高半个多。他可能希望我靠在他上，但我并不是这么个格。我转把他摁倒，手不老实地就钻到他上衣里。

        我反而手臂用力把自己送上去，压在他上，在他耳边问你不想吗。

        你有什么推荐吗？他听到我的话回过神来，居然还问了我一句。我有些意外。

        让我意外的是程兵对我并不感兴趣——我指男人上女人的兴趣。我说完那句话以后程兵明显愣了一瞬，我也理解。估计追凶这么多年开的都是手动挡，按他的脾估计也不可能去买。他只是沉默地把被子铺开，示意我坐在被子上，然后坐在我旁边。

        他叹了口气。

        六点半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大半的酒，甚至把我的面碗也拉过去吃了个差不多。我把酒杯和酒瓶都从他手里扽出来，走到他边用脚轻轻踹了踹他的小。

        程兵的出租屋离酒吧不远，差不多一个半十字路口的距离，城中村旁边一个很老的小区，租的地下室，半扇窗透过来一点路灯的光。周围的环境是破烂，但是他的屋子意外收拾得还行，面积小，东西不多，但干净，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个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线索，中间被钉着的照片底下写了三个字“王二勇”。

        我吃了一半面就吃不太下，把面碗推在一旁看着程兵一杯酒一口面这样吃。我们并不讲话，或许程兵也不需要我讲话——我只需要当好一个“人”，让他能感觉到与他有联系的“存在”就好。

        吃面吧。我回他。你在那个酒吧前面等我，五点半。

        巾凉凉地贴着阴过，我难耐地夹夹，在程兵扔掉巾转

        五点二十三分我到了酒吧的门口。程兵还是在那个街角的阴影里站着，笔直地，低看自己的鞋尖。我走到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拍了拍手，他抬，脸上还是有点青紫。

        程兵止住了不说，蹲在地上埋着。

        我们就这么一直沉默到面端上来。可能腾起的雾气分割出的独立空间给了他安全感，他低喝了一口汤，然后问我：“你为什么给我拿酒？”

        其实我并不在意他追了多久的凶，也不在意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和那个通缉犯是什么畜生。我低看他，杂白的发，发质并不好，糙糙的，像泛白的枯草。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跟老板说要碗清汤面，转问他要什么。他看着桌上的醋瓶子，直愣愣地。

        我慢慢咽下嘴里的青菜。“因为我觉得你不需要我帮你。至少是不需要我在大众认知下的‘帮’你。”

        我喜欢他这样。无助的，杂乱的，像路边没人要的狗。

        我稍微用力地摸了摸他的。退后两步坐在他的床上，我朝他伸手。

        过了半晌他抬看我。“我曾经觉得我能一直追下去……那兄弟俩都是畜生，糟蹋人家姑娘还不知悔改。我没后悔。”

        “回家。回家。”程兵迷迷糊糊地重复，跌跌撞撞地起来走出店门。外面的冷风并没让他清醒，他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拽了拽，随后抬看向我，眼角亮亮的。

        透过雾气我看到他又倒了一杯，仰喝下去，然后扯了张纸巾了鼻子。

        走吧？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