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才想起来颜良在来绣衣楼前是三军统帅、冲锋陷阵的将领,那时他要面对的是城楼上落成急雨的飞箭,而不只是单单一支能用刀剑打飞的箭羽。
颜良在听到你的话后条件反便坐下了,和执行命令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本能就是忠于你。
颜良迈步的动作停了下来。
仆从又续上:“楼主给将军放了长假,足足三个月,将军请安心养伤。”
指甲在肤上留下凹陷的小坑,像心一直没被填满的不甘。你半晌听不到颜良的回答,抬起视般望进他的眼,却见他极快地别过。
颜良很少受伤,负伤回到绣衣楼时,看到了她立在廊前,眉紧锁。
“……多谢殿下。”
褪去衣衫后的上纵横分布着不同兵留下的旧伤,交错的淡色疤痕间,那因为大动作又撕裂开的箭伤分外刺眼。
等到你的手抹了药又蹭过他的锁骨,颜良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声音沉闷得像是在屏息。
颜良无措于你说的话:“不是的,末将……”
颜良不语。她明明看见了自己受的只是轻伤
指腹点着肌肉按下去时,你看到那大片的红已经烧到了颜良的耳朵尖。
“如果我不来,你是打算连药也不上?”
还是袁氏的主将时,颜良要带兵冲锋陷阵,上免不了留下刀伤剑伤。绣衣楼的任务虽也凶险,但与战场上的生死相拼还是不同。颜良恍然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负了伤。
不等颜良上前禀报任务详情,她又转走了,只留一个衣角晃动的背影。
“既然如此,本王就先回去了,将军好好养伤。”
重又抹过药的指尖贴上伤口,落下时轻若鸿羽,小心着不刺激伤口变得更疼。
“颜良,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你也不敢跨越?”
“颜良?”
是上药,又不是上刑。什么连汗都出来了。
你气他太固守那一点点的礼。
结果憋了那么大半天,还是只想出这么一句。
卧室门被平稳关上,连碰撞声也无,丝毫窥不见离去之人的怒气。
走了神,不慎中了对面来的箭矢。
你看着颜良的肌肉因紧张而绷紧,视线漫不经心地往下,看到了他攥紧的拳。
你不打算饶过颜良,手指状似无意地蹭过他发的肤,将包扎的时间刻意延长。
“嗯?”
你气笑了。
然后颜良便听到后传来他极熟悉的声音。
已经没理由再转走了。
你是因为第一次见他负伤,乱了心神,才会急急地去取了膏药,又不打招呼就闯入他的房内,却忘了这对他而言也许只是小伤。
“……末将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颜良的线绷紧,还是没有说出你想听的话。你一下直起,将原本几乎为零的距离拉开,交织的气氛一下冲淡。
你将药瓶收起,拿起一旁包扎的布。
你掀起眼看他:“你是要说我这么太逾越了吗?”
“只是小伤,不该劳烦殿下。”
不久后就有仆从来敲颜良的门,说是楼主传话,颜将军伤重,好好休养即可,任务汇报已由随行蛾使代劳。
“……只是小伤。”
不过现在颜良已经转过来,看向你的眼里闪动着讶异,迟疑地喊了声“殿下”。
“我……”颜良的咙发干,思考的能力早在过分的亲密接里被抽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好。
箭伤不算轻也不算重,颜良连楼里的医师也没有找,在房内自己褪了衣打算包扎。
“颜良。”指尖用力按下,你的声音也一同低了下去,“你真的要装着不知吗?”
脸上也是灼烧那样的红。
因为是背对着你的姿势,那落在锁骨下方的箭伤被完全遮挡住,你只能看到颜良宽阔厚实的背和上面深浅不一的旧疤痕。
窗外的冷松枝上,水将坠不坠。
你想起那日春困,醒来时在颜良眼底看到的温柔珍重,和极速收手后那张如何也不肯抬起来的脸。
你进屋时看到颜良已褪去了外衣,应是打算包扎,可不知为何又杵着没有动作。
你于是攥紧药瓶走上前,淡声让颜良坐下。
位于锁骨的伤口不好包扎,你必须将布一圈圈从颜良的后背缠到前,反复动作间两人一直靠得极近,甚至有一次你的脸蹭过颜良的颈侧,吐息清浅,你却分明看到颜良被伤般极快地扭转过。
第一反应竟然是愧疚,仿佛她交给自己的任务没有被完美完成。